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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留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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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厨房中
      次日族叔在家里摆酒桌,请的人都是在昨天出过力,也知晓林婉经历的。
      这些人就算开始不晓得个中利害,毕竟在半夜听过墙角,各回家中后也不约而同对白天经历缄口不言,连亲里都不敢吐一字,打定主意要把林婉的事烂在肚里。
      然族叔并全放心,还要借大伙聚在一块的机会再敲打敲打知情人,所以今天这桌酒的含义,众人心照不宣。
      从大清早忙到晌午,抓鸡、揉面、扛米 ,各人都有忙处,院子角落几个穿新佩饰的婶子聚坐在大盆前,正在给新捕的鱼开膛破肚,剩下林婉一个富贵闲人,诸事不会,就坐在院子凉榻上百无聊赖。
      临近午时冬哥才回,她也不进院,就在菜圃外的矮篱旁站着,鬼头鬼脑朝林婉摆手。
      林婉笑盈盈自凉竹榻起身,随出去,像闲来散心一样自然。两个姑娘凑到角落里,林婉道:“逮着人了吗?”
      这人说的自然是头日敢肖想她的狗崽子。
      “还没有。我照着小姐嘱咐到这边镇子上随便找个画坊,让那的先生照我说把人画出来拓几张。之后我没出面,就让护院拿着,到青山村附近的各街道去,买通叫花子盯着,他们现在还在外头。”
      按村人说那人叫林涛,在被发现后直接逃了,家都没回。他孤寡一身,这一走顿时失了踪迹,族叔早领人在他家附近蹲守,但没见林涛影迹。倒是林府遣来的十几个护院当晚看见,有个尖脸青面的小胡子男人像被鬼撵了似的,没命奔逃。
      林府护院本和冬哥一块来,但他们人多,面相也不甚和善,同村人处不好,在村里都找不出多余房舍住。再者林婉也图安静,随便和裴远回乡还领十几个打手,嫌太声势浩大,太矫情,所以自作主张把这些人都留在青山村西南不远的一处驿馆。
      在出事后,林婉迅速想到这起人,怕林涛那厮跑得太快,若让他出了城,天下之大再难寻了,所以当晚就让冬哥动身到驿馆,带着人悄悄动身,把林府和青山村两边都瞒着,免得惹来好信人的怀疑。
      毕竟在这时代,女子名节有损是大事。这不只关系到她自己,凭林老爷的脾性能力,事情发作起来,波及面太广,她不想这样。
      二人絮絮交谈,院子里,福婶子从厨房出来,张开嗓子唤林婉,“婉婉!功夫腾出来了,过来教你揉面!”
      林婉笑应了声,转头拨着木篱上缠绕的绿藤蔓,垂眼笑得散漫,“告诉那些人,一有消息先告诉我,给他们分派的银子可比月例多太多,这太不符林府的规矩,若是给管家和我爹知晓,让他们自己掂量着。要是安安稳稳听我的话把住口风,以后好处更少不了他们的。”
      她和冬哥一前一后进院子,又没了大户小姐的稳重样子,步调轻快得近蹦跳,笑嘻嘻地抱住福婶胳膊,还摇两下,“要是和不好,可不能说我。”
      ......
      昨晚她那番......轻薄言语,又不顾他的拒意,骑在他身上又揉又摸,转头却没事人一样倒在床里呼呼大睡,把他一人晾在床边。
      林婉性情这般冷热无状,裴远不知她究竟怎样想,略迟钝地想到她的话是半真半假,但究竟哪句真哪句假,又没半点头绪。
      昨夜实在尴尬,裴远想不清楚,起了大早躲出门去,帮族叔和裴仁两头忙活。辰时过许久林婉才醒,慵慵倦倦洗漱完,就坐在院子里自娱自乐。几次打她身边走过,林婉只瞧一眼,看不见他似的,很快撇开目光。
      她这种反应,好像昨晚种种只是他一场荒诞的梦。整个上午裴远心神不宁,打水溅到自己身上,劈柴又险些伤手,族叔默不作声瞧了半晌,到底把他换到一边歇着去。
      哪里都不缺他,裴远找地方坐,连自己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,等回过神,已坐在她先时坐过的台阶下,阶边还有福婶怕她闲时无聊,专给她摘洗的一碗红樱桃。
      裴远甚至不知道林婉是怎样和福婶凑到一块儿,这两人几时认识?他只庆幸感激她是福婶背回来的。福婶那么老辣严苛的观人眼光,却对她喜欢得手足无措。他甚至听见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谈论他——裴远听不清她们具体说什么,他认为自己不想听,却嫌听不分明。挪不动步子躲开,又拉不来脸凑上去,踌躇不决,直到福婶悄退到厨房门外,挤眉弄眼地朝他招手,又向厨房里指指,裴远沉板的眉眼舒展开,麻一样缠乱的心头霎时轻灵起来。
      林婉背对门口,正站在锅灶的案板旁,袖子高卷到肘上,露出两截珠玉莹白的胳膊。她忙给面盆里添水加面,不知怎地,那面粘得厉害,沾满她的手,全不似在福婶手里的乖觉。
      面粉和水不知添换几回,林婉转不开手,厨房的几重蒸笼热气熏腾,白气呼呼漫了半间屋,林婉颈脸沁出薄汗,她用腕拭了拭,对手上的湿面无可奈何,又不能喊福婶帮忙。
      福婶出去时她听得清清楚楚,不光走了,还换了另个人来。那人口上正直,心上身体上却诚实,给人一唤就过来,半点没有昨晚被她搂住时那贞洁烈妇的情态。就是死心眼,人都来了,却杵在门口不肯再进一步,踌躇犹豫,半声不吭地直盯着她看。
      林婉直觉自己的后背被盯出了洞,她懒理他,想必他也知道昨晚惹恼了她,只是摸个手解个衣服,刚坐在他腰上俯身,就被挣扎起身的裴远掀倒在床上。
      她还没丢过这种脸,事后裴远自愧自惭,他是真心疼,又自责,想给她上换新药,可药瓶捏在手里险些碎了,仍止步不前。
      林婉的话已够坦荡明白,想要什么也清楚表达了,不如等裴远自己想开。所以她懒再睬他,困意上卷,她也不接药,也不让他过来,翻身把被一卷,背对裴远一宿好眠。
      她是没心没肺,呼呼大睡。裴远心绪杂乱,辗转难眠。
      林婉边和面添水,边留意身后的动静。这次她没有等太久。他的软靴踩在地面上,好像有砂石摩擦的窸窸窣窣。后窗的猫蹲坐在窗框,爪钩张开挠在木架,好像在林婉的心里也挠了下。
      他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,不进不退,静静看着她揉。林婉压下唇角,全当不觉,自顾手里的活计。
      她不开口,裴远难进退。林婉没叫他来,是他自己凑到她跟前,他想离开,但脚挪不动,想叫她一声,又怕她像昨晚和今天上午一样,对他不理不睬。
      裴远的手攥紧樱桃碗缘,“......水放多了。”
      林婉几乎被他气笑了。
      她才侧过身,睨他一眼,想赶人走,可他紧张极了,两只大手竟把她那碗樱桃认真捧着,对上她的目光,他深黑的眸光微动,就垂下头去,指节都按得发白。
      她心头微一动,眼睛里有笑,但冷着声,“你来干什么?”
      “......”
      裴远想走,想躲。她还在生气,她不想理他。
      他眉宇深锁,小心抬眼看她的模样着实可怜,林婉顺着话腔,“来给我送樱桃?”
      裴远犹豫了下,有说谎的愧意,但如释重负地点头。
      林婉把白惨惨一双手在他眼前摊开,“都是面,怎么吃?”
      她像是随口一句抱怨,“你喂我吃啊?”
      裴远胸口收紧,注视林婉的脸,想从表情看出她心里的选择倾向。什么都看不出,他于是又垂了眼,“......不是。”
      林婉嗤地乐了。
      “手确实不方便,你喂我吃一个。”
      裴远霎时抬眼,看见她娇懒地倚在案板旁,那双眼坦率地与他对视,看起来既为难又真诚。
      樱桃递到口边,她不正经吃,两瓣艳润的唇衔着,挑眼朝他一瞥,才启唇含进口里。她舌尖染了一上午的樱桃汁,竟比樱桃还鲜艳,唇一掀一合,他看得入了迷,不防沾水的手指也连带给她含过,被她口腔滑热地包裹住,舌尖一荡,扫在他食指尖,又轻又痒,像羽毛拂在心窝。
      他怔怔盯着她,林婉也不问他看什么,自退到水桶边净过手,给裴远腾出地儿,食指在他后腰窝轻一戳,人就解意地自己走到案板前,刚解开束袖,她就满脸的贴心热络,帮他也把袖口挽到肘上,宽袖沿掖进卷口里,她新月状半长的指甲揩到他胳膊上,极不当心地划过几下。
      林婉拍拍他结实的小臂,指尖沾了他体温才有些热度,轻柔地从他臂内筋管沿滑下来,好像摸控他半身的经络。
      裴远身体又僵又轻,头脑也空,木然撒面粉,按弄盆里的白面团,一身的触感全聚在与她手指相贴存处。
      只贴几根指头几片指甲她嫌不够,解下厨壁挂的围裙绕在他身上,“我给你戴上。”
      林婉的声音听来很是正经,不过是个提议,可他从不知围裙这般难戴,挂在颈上,还要缠在后腰,她果然认真细致,站在他背后,两条细白的胳膊围拢住他腰身,拉紧绳带系紧,在他腰后打了结。
      做完这些,她再无事可做。
      厨房窄小,她做不了帮手,本不该留下碍手,林婉和他想到一块儿,她竟没留恋意,脚步也转向门口,可刚出一步路,便被他拉住手腕。
      裴远的声音沙沙的,“......去哪?”
      林婉无声地勾唇,收敛笑意,她诧异地转身,“留在这帮不上忙,我就走了。”
      转念想他的性格,未必能周圆,又自接下茬,“你觉得我在这能帮你吗?”
      裴远点头,握她腕子的手紧了紧。
      于是她勉为其难和他挤在一间小厨里,抱怨地上杂柴绊脚,步步退,步步近,靠到他身后才安生些,又嫌离得不够近,学不仔细他揉面,为难半晌,果然自身后搂住他的腰。
      裴远的手顿时停了,脊背也僵,耳边心口似有潮水翻腾鼓噪。
      “看不清楚,这样才好些。别停啊,我还看呢。”
      他于是又动起手,却木登登的。
      林婉脸颊贴在他宽阔后背,娇声细语撒着娇,“裴远,这里好窄。”
      脸埋在他背上磨蹭够了,她微偏头看裴远把面粉和水混好,捏成面团,啧啧称赞,边抱他,边夸他。
      不过是些家常事务,她却仿佛发现新天地,还真是娇养的大小姐。裴远被她抱得分心,厨房里本就热,被林婉不松手地搂着更热得多,找借口支她出门,他才能得空做自己的。
      林婉总有无尽的事可做,即使没有也能自找乐子。她看剖鱼怕血腥,帮提东西气力不够,气鼓鼓蹲在槐花下拔草挖蚂蚁,转头又救起了今天要吃的大公鸡。
      她到底撇下冬哥又来找他,裴远瞥眼扫见她笑盈盈的脸面,霎时像心里都通透了。但他没有底,不知她又在琢磨什么,正自犹豫,林婉竟钻进他手臂与案板间的狭空,朝他嘴里塞个东西,还是樱桃。
      这东西并不珍稀昂贵,她却津津有味吃了半天,自己吃还不忘他,边喂边问,“我是不是碍你的事?”
      裴远摇头,一颗颗地接,纵着她在自己身前捣乱。他的面揉得一团糟,厨房里愈热,两人靠得却愈近,她几乎贴在他胸口,扶着他肩膀,指腹一下下划过他干裂的唇。
      裴远口舌干燥,定定瞧着她的笑眼,张口含下颗樱桃,然后垂下眼,被她揉按着下唇玩。
      林婉摸够了,“裴远,我把你嘴咬破了。”
      他下意识摸向嘴唇,反应过来,一时顿了手。她眼弯新月,“我就说昨天你亲了我。”
      拦住裴远躲向身后的左手,林婉把他的手心翻上,果然青紫一排齿印,已结了痂,不知昨晚咬得多深。
      她敛下眉眼,“怎么不告诉我呢。”
      手指轻抚过咬痕,他轻声,“不疼了。”
      林婉嗤地乐了,“我又没问你疼不疼。”
      但是裴远知道。因为她正抱着他,纤柔的小手从腰际一路摸索,按在他心口处。他握住那只手,未顾雪白的面粉沾在她掌心,林婉怪裴远擅自摸她,欲挣脱出,却并未使力,懒洋洋贴伏进他怀里,恶人先告状,“懒和你计较。”
      双手搭上裴远肩膀,她踮起脚,瞳色莹亮,“嘴唇怎么又裂了?太热了,要不就出去?”
      厨房确太热了。但他不想出这里,也不想她去。
      裴远把手攥起,用干净的腕心将林婉往怀里带了带,怕她跑似的,箍得很紧,目光半分不肯离她的脸,他小声,“我没事。”
      她盈盈笑着,“那我也没事。”
      厨房的门半掩,隔着白茫茫腾滚的水汽,里面人影隐约交迭。福婶在门口觑半晌,看得笑眼弯眉,捂嘴悄没声地坐回院角落鱼盆边。
      鱼已刮鳞净好半天,厨房给人占着,几个敷脂抹粉的婶子就凑聚在一块闲嗑瓜子,福婶一屁股坐上小板凳,笑眯了眼,“正在里头腻歪着呢。”
      活到岁数的女人哪里都懂,霎时捂嘴窃窃笑,一人道:“我看这闺女行,半点小姐架子不端,说说笑笑的,模样儿也好。”
      另个笑嘻嘻压低声,“刚我路过厨房,猜我听见什么?哎,就这么搂着他——”学林婉柔细的腔词,“裴远你真厉害,你真好看......可着劲儿地夸呀,那小嘴儿蜜似的甜,就这么哄人谁架得住。”
      众人笑凑成一团,“听见没有,夸他好看呢。给阿远磨得撂不开手,手拿手把地又搂又......”
      转转眼,老脸一红,忙摆手,“不说了不说了,我就穿这身新衣裳多出去显摆显摆。”
      林婉购发给各人的料子都被迫不及待裁剪好,花红柳绿穿在几个婶子身上,众人互摸互看的,在院里街外串走说笑,无不小心绕开小厨。
      林婉和裴远的身子已交迭在一处,吻颈摩鬓地厮热。他高挺的鼻在林婉香汗凝肤的侧颈处游蹭,用唇拨推开她汗湿的碎发,吐纳深嗅,扣住她颈后的手小心摸向她娇润的耳垂,喉头已干哑得难再开口。林婉绵柔地伏进他胸口,她的手伸摸进裴远的交襟,只隔层单薄的中衣,对他潮热的身体处处拈揉。
      馨艳的樱唇绽开,小舌湿濡地舐在他唇上,用口津洇润他的裂唇。她兀自咂吮,品尝够了,才探出点灵蛇似的舌尖钻沿进他畏缩紧合的唇缝,半吻半撬,胳膊勾压下他脖子,娇声曼语地哄,“乖,张开嘴......”
      他的牙齿绷得打颤,被她摸索的身体打着寒栗,又燥热难当。他不开口,林婉就一直贴搂着,寸寸摸揉,她五指张开,已从下腹沿滑下去,自中衣下摆钻入,正贴他腰腹处。裴远浑身一颤,犹豫地张了口,被个香软的物什顶开上颚,压着他的舌头在口里横扫翻转,将他的舌逼得退不能退,又被勾吻回纠缠。
      她的舌也像她人一样疯癫,把他的嘴当成一洼水,鱼一般翻来覆去颠腾,扑搅出啪啪水声。待她含过尝够,退时犹带出他的舌头,猩艳纠缠,银丝沾连。
      她稍退了些,柔柔笑问,“还尝吗?”
      裴远眸光饧荡,呼吸凌乱,默然须臾,猛将她娇弱的身子按向自己,掌托她臀下,箍搂住腰背,他将舌整根探进去,迫她张口承受,喉结不住滚动,时时吞咬她香津蜜唇。
      半个下午他们就留在窄仄厨房里,直到灶火熄灭,面干水冷,始终汗津津热腾腾地缠腰搂颈,一口口地咬唇吃嘴,吮得啧啧有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