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7节
我和方圆面对面的站着,他将手中的保温盒往我面前递了递,说道:“这是我自己下厨做的家常菜,给你们送来当午饭了……颜妍肠胃不太好,你劝劝她,无论有没有心情都得吃一些。”
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的言语,只是让他将保温盒带回去,我知道颜妍不会吃他做的东西,因为那种熟悉的味道会让颜妍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。
方圆将保温盒放在了长椅上,是吃还是扔掉随我们处置,他走到简薇的病房前,透过玻璃向里面看了看,面色深沉的问道:“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“要等进一步的检查结果。”
方圆点了点头,意识到简薇的状况并不是很乐观,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……许久,才又对我说道:“这次我来,除了看看简薇,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……从下个月开始,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卓美,董事会已经通过了米董事长提出的更名方案,现在的卓美,将是以后的万森集团。”
我心中一惊,问道:“理由呢?……是在针对米彩吗?”
“你不用太敏感,只是以后的万森集团会涉及到商业地产开发等大型项目,卓美这个偏女性化的名字,不太符合董事会对集团未来的定位,所以改掉这个名字是势在必行……只是,这会伤及米彩的感情,所以我提前将这个决定告诉你,希望你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我怒言:“你们这是在落井下石……或者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,你不用和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!”
“我们是有目的,但绝对不是你说的不可告人,理由我也给你了,再者,卓美之前的上市失败,投资方的丑闻,已经影响了这个品牌的形象,新任投资方和董事会里的大佬,一致认为有必要以新的姿态重塑这个集团的品牌形象,所以卓美注定会成为一段历史……这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!”
我心中激起了一层骇浪,我不知道米彩得知这个消息后,会是什么样的反应,而这个消息又该不该从我的口中反馈给她?
方圆以言尽于此的姿态离去,我极力的让自己冷静,去揣测着更名背后的用意,虽然方圆从商业角度给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,但我仍认为这个事件的背后有着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,至少这个事件之后,米彩将会被伤的彻彻底底,她怎么能够容忍米仲信生前的心血被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毁于一旦!
我又转换着角度去思考,如果卓美更名,方圆和米仲德到底会因此得到什么样的利益?还是,我在一次次被算计后真的变得敏感,而卓美这个偏女性化的名字的确不符合集团未来的战略发展,方圆给我的其实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……
我有些头痛,也更加的费解,如果米仲德和方圆等人真的触怒米彩后,会得到什么好处?恐怕只会引起米彩的绝地反击,这反而不是阴谋,更像是一种为自己创造敌人的愚蠢……或者,全面胜利的他们根本没有把现在的米彩当作对手,考虑的只是集团未来的战略利益?
这似乎也不那么合理!毕竟米彩的身后站着她的生母严卓美,岂能小觑!
那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……
第7章:每个人都是戏子
方圆和米仲德都有着过人的谋略,那么他们不可能不去算计改名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,唯一的解释,就是卓美的改名方案是得到严卓美本人支持的,他们在私下一定达成了什么契约,所以,作为卓美最高领导者的米仲德和方圆才是这么的有恃无恐。
逻辑理顺了之后,我又延伸着去思考,方圆将这件事情单独告诉我的目的所在……我不得其解,因为人的心绪实在是过于微妙,但我知道方圆目前最大的利益,便是希望米彩出走美国,这样他才能在未来牢牢掌控住卓美这个集团,如果他有动机的话,那么也是以这个目的为基础的。
我又站在米彩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,一旦卓美更名,意味着米仲信生前的心血毁于一旦,这是触及米彩底线的事情,她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生母严卓美,那么,严卓美的条件必定是要求米彩和她回美国,此时的米彩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,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坚定,而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,她真的很可能追随严卓美回美国……
我渐渐明了,严卓美肯定给了米仲德会保全卓美这个集团的承诺,并且会在卓美更名之后,给予更多商业上的援助,这才让即将成立的万森集团有底气在地产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,去涉及商业地产开发这个项目,这符合方圆和米仲德的利益,甚至整个集团的利益,所以更名方案没有任何阻碍的被通过。
对于米彩,她可能同样会给予承诺,会让卓美这个即将消失的集团,重新在商界屹立,而米彩在这一连串事件的打击下,心绪一定会有变化,之前我间接连累她丢掉卓美的怨气便会复燃,在这种怨气的支配下,米彩很可能便不会再对我有感情上的牵绊,必然要追随她回美国……
我忽然理解,严卓美为什么会给蔚然那么多的机会了,并让其涉足她企业外围的业务,因为她心目中女婿的理想人选便是蔚然,一旦米彩去了美国,总有机会撮合米彩和蔚然在一起,到时候,两人结为夫妻,有了孩子,并接手那么巨型的集团,对国内的一些事情和人也就慢慢淡忘了,从此安心留在美国生活,这不就是严卓美拼搏一生后最大的期望吗?只要米彩淡忘了国内的一些事情,她也就兑现了给米仲德和方圆的承诺……
这么一想,所有的疑惑也在一瞬间被解开……可是,我要怎么应对?还有,我又有些怀疑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一个有谋划的整体,简薇的受伤也是这场谋划里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,否则不会产生现在这样的效果,毕竟,我要是和米彩顺利的举行了婚礼,严卓美此时做的一切就没有太多的意义,而简薇事件才是最关键的一环。
可是,从简博裕的告知中,又似乎是严卓美之外的人……
真相到底是什么?我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中!
。……
刚刚离去的颜妍又回到了我的身边,她对我说道:“昭阳,晚上你要和米彩去见严卓美,赶紧回去休息吧,去之前记得到理发店把自己打理一下,你要打起精神,知道吗?”
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……
她又说道:“薇薇生命遭受此劫,也让我想了很多,我认可米彩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,她值得你去拒绝简博裕让你娶薇薇的要求,希望你能珍惜眼前人,不能把米彩变成下一个薇薇,一定要保护好她,也是保护你自己,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在这个红尘俗世里受伤了!……我们都要好好的。”
我莫名被颜妍的话戳中了泪点,强忍着,确定眼泪掉不下来,才笑着点了点头,道:“是啊,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,不要让那些在自己生命里全心全意付出过的人,越走越远。”
颜妍也含着眼泪,却笑着对我点了点头,又催促着我离去……看着她此时的模样,我忽然很想拥抱她,我便抱住了她,在下一刻才想起,这个被我拥抱着的女人,曾经如姐姐一般悉心照料过我,我们有着深深的情谊,现在,我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情谊,其实,时间带着一些泛旧的记忆走了很远,可那些情谊,一直在我们的心里珍藏着,原来,撇开方圆和向晨,脱离大学时光的我们依旧是那么的真切,那么的渴望做一个性情中人。
。……
离开了医院,我便在附近开了一间钟点房,昨天一夜,我几乎没有睡眠,精神状态萎靡到极点,我的确很需要休息,然后打起精神去面对严卓美这个总是想拆散我和米彩的女人,在我的心里,我是不想米彩随她离开的,因为已经没有太多的缘分可供我们去挥霍,而此次一别,恐怕等来的会是一生的遗憾!
我的生命中怎能没有米彩?
如果没有了,我连自己都无法放过自己。
醒来时,天色已经微暗,我拉开了厚重的窗帘,一缕夕阳散发的光,穿过两栋楼之间,悄悄的落在了我身前的窗檐上,楼下广场上的那群孩子,一边奔跑,一边笑,让整个世界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,我只知道凝望着远方,仿佛丢掉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恼,在沉默中看着时间化作碎片,追随最后一缕阳光,一点点飘远……
我摸出一支烟点燃,然后看了看时间,又给了自己15分钟,看着对面的广场,看着广场后面的杂货店……那个熟悉的身影在15分钟快要结束时,站在了杂货店的屋檐下,她还是那么的守时,我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时不时犯着拖延症的毛病,可是也正因为这几分钟的拖延,我才站在顶楼上,看到了淹没在夕阳下的她,是那么的动人心魄……如果,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,此生能牵住她的手,在这座城市的小路上来回走一遍,也是无比幸运的,何况我们已经同床共枕了许多个日夜。
我按灭了烟头,赶忙离开了宾馆的房间,顺着安全通道向楼下跑去,终于在穿过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后,来到了那片广场上,而站在杂货店门口等待的她,也在人群中发现了我,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,在一群淘气孩子的拥簇下向我这边走来。
我们在一个长着满天星的花坛旁见了面,而寒冷了一个冬季的风,终于带着些春天的温度从我们的身边吹拂而过,仿佛连黄昏的阳光,都在补偿我们婚礼前的阴雨连绵,很肆意的落在那些满天星上,摇曳出了春天的温柔。
我带着一些抱歉的笑容对米彩说道:“我来迟了……你还是那么的守时!”
米彩没有看着我,她有些失神,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回道:“实际上来来回回之后,我还是我,你也还是当初的那个你!我们改变的并不多!”
“到底有没有改变,我也不知道,但来来回回之后,我们脚下踩的还是苏州这片土地,我们还是以一种谁也不曾预料到的方式又回来了!”
米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,在黄昏和夜晚的交替间打量着这座带给我们太多悲喜的城市,她闭上了眼睛,好似要记住在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。
我的心情有些低沉,随即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,但也只是在她的身边默默站着,心中竟然产生了要珍惜此刻每一秒与她在一起的想法。
米彩终于睁开眼睛看着我,她轻声说道: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们去见严卓美吧,她说在卓美的楼下等我们。”
我心中一声暗叹,却不知道要不要亲口告诉米彩,卓美即将更名的事实,我担心她得知这个消息后,会在此时的情境下,想起我曾经让她丢失了卓美的愚蠢行为,然后迁怒于我。
一番心理斗争后,我还是决定以诚相告,我像从前那样握住了她的手,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,并没有表现出排斥,只是看了看我,也将那被我握住的手,扣在了我的手指之间,我这才对她说道:“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,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。”
米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,却淡淡的对我说道:“也许我能猜到你要对我说些什么,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坏消息……我已经知道卓美要更名为万森了。”
我下意识的将米彩的手指扣的更紧了,万万没有想到在如此颠覆的消息下,她竟然表现的如此平静,我真的在这种极度的平静中看到了在她身上发生的变化,她甚至比曾经的那个自己更加的冷静,更加的看不出情绪。
“你……那你,没有一点想法吗?”
米彩并没有正面回答我,她很深刻的说道:“昭阳,在我们的身边,每一个人都是戏子,用他们的演技,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……我烦透他们了!因为他们演了这些戏,却从来没有把我们当观众,只是在戏耍后,想从我们身上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,他们也越来越贪婪……”说到这里,米彩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,凝视着我又说道:“有时候,你的重情重义和善良真的让我感到很心疼……他们从来不知道去珍惜你的情义和善良,却将这些当作伤害你的工具,而你呢?不知道去反击,只是一味的退让,可即便这样,也没有换来你想要的生活和幸福!”
第8章:严卓美的自诉
夕阳渐渐沉落在对面矗立的高楼后,那一缕阳光越来越微弱,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中,消散在我们的脚下,却留下了整个白天的味道,和夜晚来临前的喧嚣。
我好似看透了眼前的一切,也看到了自己流落在这凡尘俗世中,孤独的是那么明显,我转头凝视着身边的米彩,只是笑了笑,用和她一样平静的语调,回道:“我也烦透了那些每天靠演技生活的人,可是,他们演的再好,上天给与他们的也只是和我们一样长着五官的脸,和不得不去面对的时间,所以即使他们伤害了我,我也不想感到难过和绝望,如果世界是公平的话,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过的更好,更欢乐!”
“嗯。”
“你呢,以后想怎么生活?”我低着头,一边问,一边用脚摩擦着一块凸起的地砖。
“做最好的自己。”
我点头,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广场对面那一个个杂货店和小吃店,又看到了那群在黄昏时闹得很凶的孩子,低垂着头,跟着自己的家长在路灯的光影下,走上了回家的路,他们在生长,在酝酿着成人世界里的喜怒哀乐,可这并不妨碍,他们还在心里偷偷回味着刚刚嬉闹时的美好。
夜晚已经来临,整条道路上充满了下班高峰期时滞留的车辆,我和米彩放下了牵着彼此的手,一起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,等待着往来的出租车,我们没有再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,在心事重重中,来到了卓美的大楼下,而这里依旧是一座代表着本城最高购买力的购物天堂,却没有人在意,这种物质繁华下,到底发生了多少让人感到疲倦的名利争夺。
我们在散落的街灯下等待着,严卓美准时从一辆车上走了下来,她拎着黑色的手提包走到了我们的面前,我的心绪充满了复杂,我有点恨她,恨她的刁难,恨她的自私和不愿意成全。
严卓美将米彩忽略在一边,很有意味的对我说道:“年轻人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我沉声回道:“遗憾的是,我却说不出欢迎这两个字。”
严卓美耸了怂肩:“那可不一定,这次你会欢迎我的。”
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,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和她多说的,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多欢迎她,因为她从来没有对米彩有一个母亲给女儿的端正态度,她给予米彩的是童年的抛弃和成年后的强逼,也许,她就是米彩口中那第一号戏子,一边表演,一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。
严卓美的态度不像上次那么尖锐,那么有压迫感,她反而笑了笑又对我说道:“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,一直奔忙劳累,没有时间,也没有人可以陪我去尝尝那些张口就能吃的路边摊,我倒真是很怀念几十年前在国内,一张桌子,一碗稀饭,一笼包子,一碟咸菜,就是一顿饭的简单……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让我重温一下几十年前的记忆呢?”
米彩也不像上次那么排斥严卓美,接过话题对我说道:“我记得在北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吃街,里面应该能吃到这些东西的吧?”
我点了点头,米彩记得没有错,那里确实有一条小吃街,街上有我和方圆曾经常常去光顾的“惠芳饭店”,去年的冬天,我和方圆在这间饭店里吃了最后一顿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午饭。
严卓美忽然挽住了米彩的手臂,乍一看像一对关系亲热的母女,而米彩却条件反射似的变了表情,可能她和严卓美之间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肢体动作,可最后她也并没有带着情绪去挣脱,转而平静的接受了,于是,我看到了严卓美脸上的笑容,她只有这一刹那有了些发自肺腑的样子。
。……
散发着油烟味的巷子里,严卓美套住米彩的臂膀并排行走着,我则在前面为两人带路,虽然彼此不太说话,但看上去至少充满和谐。
我打算悄然走过那间“惠芳饭店”,却被那眼尖又热情的老板娘给认了出来,伸手便拉住了我,说道:“昭阳,你这小子最近在忙啥呢?可有好一阵子没有看见你了!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诉自己的这一阵子,只能笑了笑,回道:“都是瞎忙,不能比老板娘你做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意。”
“那是当然,我们惠芳饭店童受无欺,做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回头客生意,这不,你那好兄弟方圆,隔三差五的就来我这里吃饭,喝点小酒,只是再也没见过你这小子,问方圆,他只说你忙,也不愿意多说!”
我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店铺上那简陋的招牌,我不知道贵为卓美总经理的方圆为什么还要来这间“惠芳饭店”吃饭,难道是在怀念那些已经追不回的时光吗?
在老板娘眼里,我是个一惯沉默的人,她不需要我回答什么,于是又完全不停顿的向我问道:“我也向你打听、打听,最近这个方圆是不是混的不大好啊,总是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,有一次,他魂不守舍的很,酒杯都倒满了,还愣是不撒手,好好一瓶酒,被他糟蹋掉了半瓶!”
我眯着眼睛,不让饭店里飘来的辣气熏了眼,仿佛看到了厨房里兼职做厨师的老板,正将火红的辣椒剁成碎片放在锅里翻炒,曾经,我和方圆最喜欢的便是对着那些没有卖相却辣味十足的菜品,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,说着公司里的烦心事,数落那些没有人性的上司……
我一阵恍惚,终于对老板娘说道:“惠芳姨,你看到对面那个叫卓美的商场了吗?”
“何止是看到,我还经常和老伴儿进去逛逛呢,只是没买过里面的东西,贵的吓人……哦,对了,去年帮自家姑娘在里面买了一部手机,花了5000多,那可真不是寻常老板姓能消费的地方!”
“……方圆就是那个商场的总经理!”
老板娘惊得张大了嘴……我留下一句,有空会来光顾的承诺后,便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追向了米彩和严卓美,我记得,街尾处有一家卖小笼包和稀饭的小吃店,那里不卖酒,可大部分人都吃的比较快乐。
。……
老林包子铺里,米彩和严卓美已经落座,过道里尽是来来往往的吃客,老板和他的服务员忙的不可开交,所以大部分等不及的吃客都站在蒸笼旁等待包子出笼,然后自取,但是米彩和严卓美显然弄不清楚这个规则,只是这么干等着,我却在这样的场合里如鱼得水,娴熟的为她们准备好了待会儿要蘸的醋,还有小菜两碟,然后挤在等待的人群中,准备拿到最新出笼的包子。
片刻之后,我将还冒着热气的蒸笼放在了米彩和严卓美的面前,又为她们分别装了两碗稀饭,这才围着很小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,我和米彩依旧坐在一起,严卓美独坐一边,她在我们之前尝了小笼包的味道,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的怀念,她放下了筷子,对我和米彩说道:“二十多年前,我怀了小彩,仲信他工作忙,没多少时间照顾我,可是每天傍晚过后,他都会买上些稀饭和这里的小笼包带回家里,我很喜欢吃,因为老板做生意很讲究,每只小笼包都是皮薄馅多……”说到这里,严卓美这个不可一世到孤傲的女人,眼中竟然含着些眼泪,她又说道:“在那个市场经济刚起步的年代,每天吃这个东西可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,所以全家能这么吃的只有我一个,我永远记得:那时候的仲信整日操劳,等我把小彩生下来的时候,他一个壮实的男人,瘦到只剩下120斤……那时候,我就发誓,我不能让我的家庭活在这种贫困中,我一直在等待机会,苦苦的等待着……”
她没有再说下去,表情痛苦的陷入到了沉默中,而米彩已经将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,可眼泪还是从她的手心里往下滴落着,有些往事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。
严卓美摇了摇头,她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,再次说道:“我的确在几年后等到了机会,可是我却忽略了,我严卓美虽然无父无母,可仲信他却是有家庭牵绊的,也许我是个自私的人,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婆婆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去对待,也没有把仲信在国内打拼的事业当作一回事,我毅然决然的去了美国……到了美国后,才发现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,可在我的人生信条里,没有回头路这一说,为了能够生存下去,我不断的改变自己,迎合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,那种异国他乡的孤独和无助,就像剧毒般摧毁着人心里的防线……但是,我熬下来了,我在这里为自己打拼下了一片广阔的天地……这些都得益于我的性格,可是,我也为自己的性格付出了代价……我在人到暮年时,没有了家!”
第9章:在莫愁路说再见
严卓美这番动情的自诉,让我颠覆了对她的认知,我不怀疑她是发自肺腑的,但也了解这是她打的一张感情牌,无论米彩多么不能释怀她过去的所作所为,终究她还是米彩的亲生母亲,当她说起自己离开的动机,以及和米仲信在一起的过去时,米彩怎么也不舍得让她这么孤独着……
看到米彩的表情起了变化,严卓美又对米彩说道:“小彩,妈妈可以被所有人误解,但你是我的女儿,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做错的过去,回到我的身边,好吗?”
米彩沉默不语……
严卓美又转而对我说道:“昭阳,听说你初恋的那个女孩子因为发生意外,脑部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……这次,我不是一个人回国的,我从美国的梅奥诊所请来了代表国际最高水平的脑科专家,他们是研究植物人恢复意识领域的权威,我的意思是: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比生命更值得尊重的存在,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让这个女孩子苏醒,国内没有的医疗设备我可以想办法从美国运过来,让她在国内也能享受到代表美国最高医疗水平的待遇。”
我充满意外的看着她,难怪她之前表示我会欢迎她的回国,原来她带来了让我如此无法拒绝的厚礼!
她又说道:“我虽然不在国内,但是对国内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清楚楚,也明白你一定会把自己初恋女友受伤的事情怀疑到我严卓美的头上,但是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,显而易见,是有跳梁小丑借势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,至于是谁,我相信你是有能力揪出来的。”
我皱眉思索着,米彩的脸色却有些难看,我这才猛地想起,严卓美一直在强调简薇是我的初恋女友,这触动的是米彩心里最敏感的那一根弦,她在看似不经意间便拉远了我和米彩的距离,她很自然的驾驭住了我们的思维,让我们停留在她的表达中,无从反驳,只能倾听。